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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生活文藝】

我看到了你。

那是十年之後的再次相遇。

從別人的隻言片語裡觸摸到你現在的生活,臉龐褪去了當初的稚氣與青澀,勾勒出分明的棱角,長高了,已經有了一個少年挺拔的輪廓。是你們學校樂團的貝斯手,不愛說話。

忽然的,小時候許下的承諾一如撥開浮萍瀲灩的池塘,明媚地浮上記憶的最淺灘。

「長大之後我要嫁給你。」

你並不瞭解所謂的動詞背後的掩蓋的厚重的責任,只是單純地許給我一個承諾,哪怕你是男生,你也要嫁給我。

你深切地懇求媽媽晚點接你回家,在放學之後等其他小朋友們都離開了,和我兩個人呆在空蕩的教室裡玩。

很多年以後,當我面對各樣的聚散離合,都不會對人去樓空人走茶涼這類的詞感覺到無力和失落,大概就是在幼年時,你給了我在人群退場時還堅信會有人留下來陪我的那種篤定。

但其實,小時候的承諾都只是害怕一個人的理由和相互陪伴的藉口,縱使有成千上萬句對白,都找不到可以讓我相信的籌碼。

我們曾經一度明目張膽地在光天化日之下牽小手,我無法理解老師同學們若有若無的目光背後包裹的深意,我只是,被你拉著小手的時候會滿心歡喜,感覺身體裡有一根弦和你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但是卻無法名狀我的感受。我會驕傲地指著照片上笑得不識愁滋味的少年告訴媽媽這是你。

原來,照片上的小孩子就是長大的你啊。

我如願以償地成為了鼓手,在陌生城市的各式酒吧裡的某個角落,在那些魚龍混雜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夜晚,瘋狂踩踏著重低音鼓,每一聲的撞擊都催生出內心的陣陣鈍痛,龐大的洶湧的顫慄的,卻還是不由分說地想起某些溫暖多情的人事;而你卻在離我遙遠的地方組成了樂團,不知道帶著淺淡笑容的你那時是不是會有飛揚的神色。我仿佛聽到了你演奏時台下女生的歡呼,尖銳的刺耳的瘋狂的,掩蓋掉我對你默默的思念:

你在哪裡啊,拜託你一定要找到我。

那麼相似的人生軌跡,無法想像那是沒有約定的默契。

時光銷毀一切,消磨了彼此最初熟稔的模樣,扔給我一個沒有悲慘結局的童話故事。

我們相似的軌跡永遠不會全等。那是弦繃斷時粗暴的警笛。

作者:鄭欣蔚(中文系一年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