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不開

【生活文藝】

「各位乘客，本航班將由自我出發，航向他者，並再次以自我作為終點站。」

加速，起飛，盤旋，轉為自動導航；如是者，我們即可離開出生及成長之地，於十數小時內遠走他方。原來，離開如此輕而易舉；我想，任何的離去，都輕得不帶走一片雲彩。

今天，我們都成了嚮往與渴望離開的人，離開日常，離開熟悉的人和事；彷彿只有透過不斷的離開，我們才可獲得一些賴以繼續存活的元素。只是，當離開成為習慣，離開成為自我指涉的動作，我們又應否再次思考離開的意義？

是逃離吧！也許，我們都相信，只有逃遁到全然陌生的地方，才可能揚棄日常的枷鎖，拋開那個被社會形塑的自我，重建真我。其實我們都有點精神分裂。一方面，我們自以為了解社會的規則，與他人一同隨波逐流；另一方面，我們討厭被無形的繩索綑綁，亦討厭無力抵抗的自我。當兩者一直無法調和，我們只可靠這種離開的方式舒緩病狀，抑制惡化。

擺脫消極的逃逸，或許我們可以看見更廣闊的景象。離開，不單是尋找陌生的他方，更是透過無法預知的體驗，再次檢視那個被稱為故鄉的地方。麻木是人類生存的本能，無了期身處於不變的環境，我們會有探索的衝動。因此，透過他者，我們認識自己；透過他方，我們才可了解故鄉。離開，是拒絕麻木的一種表態。

原來，離開是為了回去。

所以，也許我們都只是一群膽小鬼，因為我們缺乏真正離開的勇氣。我們的離開都只是愉快的旅行，絕非無盡的流浪。我們歌頌流浪者的同時，卻怯於將自身拋進奧德賽般難以預見終點的流浪生活。我們必須確保自己回來的一刻，對於我們而言，離開的前提是那條引領回家的安全帶。

「本機即將起飛，請務必扣好安全帶！」

作者：林雅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