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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特寫】「脂脂肪」及其創作人方迦南 都要狠狠做自己

|記者:李穎欣|

小時候的方迦南循規蹈矩,跟隨着一般香港人的成長軌跡乖乖地長大,但受夠規條限制的她逐漸思考「自己」——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模樣?什麼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什麼才叫「做自己」?……

於是一頭鮮艷紅髮,滿身肥肉,行為舉止「麻甩」,赤身裸體地擺着各種最自然的姿勢的「脂脂肪」,洋名Gigi Fong,就這樣在方迦南的筆下誕生,也同時成為了她的化身。

「脂脂肪」的誕生

「脂脂肪」是由填詞人方迦南創作,因為她的職業緣故,工作環境多與演藝圈人士接觸,他們大部分十分注重自己的體態身段,更會去評論別人的身型,這令方迦南也開始留意自己的身材變化。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她一直在家,不用外出與人見面,人變得越來越懶惰,不願運動,身型也開始有所轉變。看見社交媒體充斥着各種身材苗條、健身、練腹肌的人的照片,才發現身材管理的壓力無所不在。

方迦南覺得其實做人不用有太大壓力,做回自己最自然的狀態是最好的,於是,2020年2月,「脂脂肪」出生了——透過她檢視自己一直以來的渴望、恐懼與不安,從而回到靈魂最初的模樣。

「狠狠做自己」

在「脂脂肪」的Instagram專頁gigifongbemytrueself中,方迦南寫到:「好不容易從公式化的社會期望爬過了童年和青春期,希望在未來日子狠狠做自己。」

她IG專頁現有約7,100名追蹤者。

方迦南的IG專頁。

小時候的她自認一直以來都是別人眼中的乖乖女,擔當過班長,又擔當過風紀,一直保持着模範生的狀態。當時的她覺得長大後也應該會像其他人般找個男朋友,然後結婚生子,就這樣度過餘生。她說那時還小,其實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直活在別人設給她的框架裏,一直活在別人期待中。直至上到大學,接觸到性別研究,開始思考究竟「女仔係唔係淨係可以鍾意男仔?」「女仔係唔係淨係可以得一個女仔嘅樣?」便逐漸開始尋找自己真正希望的樣子。

當交換生時受到啟蒙

方迦南提到自己大學三年級時到了加拿大多倫多當交換生,無意間進入了一間售賣萬聖節服飾的店鋪,看見一個彩虹色的假髮,便一見鍾情買下它,接下來的個半月時間她更一直戴着這頂顏色繽紛的假髮。長時間戴着這頂假髮活動的方迦南,沒有任何一絲奇怪的感覺,以前對於外表一向不太希望標奇立異的她,突然醒覺原來內心真實自己的樣貌才應是如此。

第一次聽到「做自己」這個詞亦是在交換生期間。一名教導方迦南Gender and Sexuality科目的男教授,是位cross-dresser(穿異性服裝的人),平時以男性裝扮見人的他,會在某幾堂課中穿上女性衣服講課,學校更派發女性職員卡給他,允許他同時擁有兩張不同性別的職員卡。

這位教授在上課時分享他作為cross-dresser的心路歷程,說道:「I wasn’t gonna have a chance to live my life as myself another time.」

方迦南表示,這句話她到現在仍然記在腦海中,也正是這句話讓她摸索如何能夠狠狠地做自己。她說如果沒有這次當交換生的經驗,她應該會繼續循規蹈矩地活着。

方迦南的原畫展於2020年10月在Sally’s Toy(尖沙咀店)舉行。

用創作解開母親心結

創作「脂脂肪」,家人覺得她畫裸女,很不正經,媽媽更批評「你不覺得畫這些很低俗嗎?又裸體又撩鼻屎……」,勸喻她不如畫回之前畫開的動物水彩畫,怕被其他人標籤為一個不正經的人。但今次方迦南早已不是小時候的她,會乖乖地接受別人的擺佈,她堅持畫自己想畫的,並認為「脂脂肪」不是一樣淫褻的東西,而是代表着自由。她表示無法控制別人用淫褻的眼光去看待「脂脂肪」,但堅信只要自己的出發點是正經的便可以。

現今方迦南是名自由工作者,完全偏離她媽媽的期望:方迦南是一個很正經的女兒,做着政府工,拿着穩定的工資,然後找個男朋友結婚生子。她媽媽更是從方迦南大學畢業開始,便沒有停止過叫她擁有一個專業:「都26歲了,不能什麼都想試,什麼都只是玩一下。」

方迦南IG專頁中的其中一件畫作。

叫着向東,偏偏走向西,方迦南與母親多有爭執,可想而知。但透過獻給母親的繪本《你說不對》、舉辦原畫展及展示「脂脂肪」IG專頁追蹤者的鼓勵打氣私訊,兩人的關係有所緩和。母親終於被打動了,逐漸了解到女兒畫的並不是不正經的東西,在創作「脂脂肪」的背後有其意義存在。

方迦南坦言,母親的反對是她繼續畫「脂脂肪」的動力,幾乎每一種創作和創作模式,到最後都會指向母親。就算一開始畫「脂脂肪」的目的不是為了回應母親,但「畫下畫下、兜下兜下,就會返番去問點解你唔畀我咁樣做呢?」到後來,「脂脂肪」變成與媽媽溝通的橋樑,讓媽媽開始理解她的世界。透過藝術進行溝通,雙方都較舒服,媽媽也較容易被打動。

要體現自己的值價

方迦南十分感謝現在自由工作者的身分,讓她有時間發掘自己喜歡做的事。

她會常常對自己說,現在自己做的每一個選擇,都要體現自己的值價,不能勉強自己去改變以迎合他人。她又說自己有「冒險」的性格,要衝在前面做自己,不太喜歡考慮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也不太喜歡當下做的選擇只是為了未來。

但人總要規劃一下未來。對於未來,方迦南表示,除了平面畫作,希望也能往立體動畫方面作嘗試。她的第一個原畫展於2020年10月在Sally’s Toy(尖沙咀店)舉行,她亦開始想像未來第二個展覽的模樣。她指香港大多展覽較為嚴肅,所以希望自己的展覽能着重於互動性及參與性,更笑指第二個展覽大概會像個「大食會」,設有大彈床供讀者「彈下彈下,盡情扽自己嘅脂肪」。

每個人都有着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框架,有些是外界強加的,有些是自己甘願接受的,但都同樣壓抑着那個與別不同的自己。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學會與真正的自己坦誠相見,成為能「狠狠做自己」的「脂脂肪」。

方迦南在原畫展上對「脂脂肪」的簡介。左下方放着她的 繪本《你說不對》 。

更新日期:2021-04-09 1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