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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的沉默」

2017年7月1日    陰

今天發生了一件事情,當時我曾經想力陳己見,最後選擇了沉默。我認為沉默是必要的。

 

2017年7月1日,這一天的早上,天色昏暗、毛毛細雨,完全感受不到香港回歸的那一份喜悅。也許,二十年來,香港人都受到很多內地引發的社會不滿吧,血紅不安的氣氛,越來越濃罩了這個動盪不穩的香江。我右手握著主席的手,轉過身來面向觀眾和電視機前面的市民鞠躬,我喜悅的臉後,藏著完全笑不出的無奈和內。

 

我再一次成功連任特首,這本該值得高興,也算是滿足了我小時候成為領導香港、回饋社會的願望。而這次參選特首並且當選,意義上是香港人一人一票支持我,我,算是實至名歸、民心所向的一個特首。但是,我的笑容卻毫無笑意。

 

剛才在我步入會展廣場時候,門外有一百萬人示威抗議,反對我當選。一百萬人看起來很多,但跟七百萬香港人總數比較起來,只不過是七分之一,不值一提。多年來,長毛議員屢次向我扔雞蛋,這次終於在會展大門快關上時候,命中我頭部,頭有點暈,黏膩的蛋漿混著血絲。我在貼身保鑣陪同下,整理儀容後面對記者。我腦袋裡整理好的演說,本來應該要強烈譴責暴徒,並要求警方和法庭維護社會秩序。記者朋友一個又一個問題,我只能保持僵硬的笑容,並保持沉默。這一刻,我心裡出奇沒有一絲憤怒,反而一陣羞愧感,從心底徐徐冒出來。我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也許我應該被更多人扔雞蛋。

 

打發走記者後,我進入會展大禮堂,坐在前排,聽著主席的演講,很多過去的片段一一浮上,心裡問自己一個問題:我還是為了香港市民的幸福而努力嗎?我還在為了我小時候的願望而努力嗎?從小時候「做個好港督」這個願望,我就一直不懈學習、網羅人才,希望盡自己的努力,為解放香港,還香港人一個民主自由的社會而奮鬥。但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聯群結黨、明爭暗鬥、權勢名利、巴結權貴,這些卻成為了我「做個好港督」這個宏大的理想下的寄生蟲。

 

蟲子越長越大,我的良心越咬越小。

 

你現在問我,到底蟲子是我,還是我是我?我怕回答你的只是蟲子。打擊異己,利用黑材料將競爭對手打沉;任人唯親,順我者名利雙收,逆我者無處可逃。坐在台下的我,也不禁感到點點寒意,這還是我自己嗎?回想一些同樣為著香港民主發展而努力的朋友,我卻利用各種理由藉口,逐一殲滅。大遊行?我就弄一個嘉年華;佔領中環?我弄一個愛港力量;參選特首?我一個提名委員會,再加上中央強權指示,全部都是我的人,誰能跟我鬥?凡是出聲反對中央的人、反對我的人,我統統滅聲。滅聲其實對香港有好處,畢竟老話一句:沉默是金嘛。

 

主席在台上喊了我的名字,恭喜我由民主程序中當選特首,我突然覺得很羞愧,也很自責。曾經對社會很有抱負的我,卻因著對權力的貪婪,將香港人民主自由的幸福,推下去地獄的火海裡。「民選特首」這四個字,很有諷刺的感覺。面對世界的邪惡,我選擇了順從和推崇;面對追求自由民主的人民,我卻因著個人的慾望加以打壓。曾經的也是民主鬥士的我,現在淪為人民屠夫。

 

離開會展時候,不少記者朋友,問我當選有何感想。當時我曾經想力陳己見,將我剛才片刻內的反省告訴記者,告訴市民,但我最後選擇了沉默。我認為沉默是必要的,因為市民不再相信我,不再相信一個極權的領導會改變。這就是「狼來了」的可悲。

 

那雞蛋,把我打醒了。狼不再來,而是離開了。

 

我只能透過日記,寫下這段感想,但願有機會告訴年輕一代,拒絕沉默,繼續為這香港的福祉奮鬥。因著我過去的所作所為,我這種心中有鬼的人,「沉默」就是最好的自我懲罰和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