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dio News大學校園

「​香港的死亡教育​」

2015 Radio News Reporting

125071 Lam Pui Hing
125101 Chan Wing Yi
125106 Wong Siu Ling
125117 Heung Wing Lun
125122 Wong Huen Ling

[ANCHOR]
生和死是人生必經的階段,但提起「死亡」,大部分人只會想到負面的東西,亦甚少正面思考自己的「死亡」。歐美設立「死亡學」研究生死教育已經接近四十年。「生亦何歡,死亦何哀」,因為傳統觀念,華人社會一般對死亡避之則吉,所以台灣推行生死教育近廿年亦不見得普及。但根據統計,在2041年,大約平均三個香港人中,就有一個是65歲長者,究竟生死教育在香港的發展情況是怎樣?

[VO]
聖雅各福群會注意到一般香港人對「死亡」的話題比較忌諱,10年前開始在社區推行「生死教育」,先從長者開始,例如為他們備身後事,然後再推至各個年齡層。在2009年,聖雅各在馬灣挪亞方舟內設立了「生命教育館」,館內有一系列的體驗性活動,讓到訪者從遊戲中,思考與感受不同角度的生命教育主題。例如其中一個活動叫「倒數30秒」,參加者會一同觀看影片,內容講述有一巨大的隕石要撞落地球,再引導參加者在死前的30秒,腦海會想起甚麼。中學生Ivan覺得,這個活動能讓他知道要在有限的生命裡珍惜身邊的人。

[BITE] 中學生Ivan
我心入面只是想了一句,就是我好愛我的屋企人,但當片段結束後,主持人說了一樣很重要的事,就是每個人其實都不知道甚麼時候才是自己及身邊的人的最後30秒,時機到達時,都不會有人為你倒數,所以心裡有甚麼想說想做,都要行動,不要留到去下一日。所以,我也要學習愛我的爸爸媽媽。

[VO]
除了恆常的館內活動外,「生命教育館」亦會為學校及團體度身訂造活動,例如帶參加者到殯葬的地方、店舖、參加撒灰儀式,及睡進館內專設的「電子棺材」。參加者JUNE表示,在「電子棺材」內短短2分鐘,令他開始思考自己的生命。

[BITE] 參加者June
電子棺材入面有個螢幕,模擬自己死後的片段,例如在殮房、殯儀館等地方,好震撼,令我立刻想起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我希望在我還有機會時可以好好對他們,不要等沒有機會時才後悔。

[VO]
「生命教育館」館長羅秀媚表示,活動能帶給參加者想法上衝擊,亦都達到他們設立這個館的目的。

[BITE] 羅秀媚
基本上,他們參與感觀活動上都會有情緒的反應,會喊或者一些說話的表達。其實社會坊間或家庭,對死亡這個課題都很少談及,或是很避忌去講,當他們有反思時候,就開始懂得如何計劃自己的人生,知道下一步如何做才令生命比較完滿,如何踏出第一步,或者會減少遺憾,生活時可以活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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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社福機構大力向香港人推廣生死教育外,亦有不少人希望以年輕人作起點,讓他們在求學階段就可以接觸「生死教育」。

[VO]
香港中文大學在三年前設立了一個有關死亡教育的通識科課程,課程叫「與哀傷共存︰認識死亡、垂死與喪親」。負責課程的社會工作學系助理教授陳智豪表示,除了理論課外,還會與學生一起看電影、參觀中大醫學院了解「無言老師」遺體損贈計劃等等。

[BITE] 陳智豪
譬如我們會看一個電影,可能我會refer多點good death,甚麼叫好死?這個人的經驗算不算是個好的end of life呢?甚至乎我們會這樣…我們常常說希望在整個人生當中,好希望每個人面對死亡都有份尊嚴,其實是怎樣表現出來的呢?我們就會多點有這樣的reflection。

[VO]
陳智豪表示,人們害怕死亡是很自然的事,不會強逼學生一時三刻接納死亡,希望課程可以慢慢啟發他們。

[BITE] 陳智豪
Course裡面我想我們很想讓同學認識下,不單單只是認識死亡為一個概念,其實死亡本身與他們整個人的生命,與自己個人經歷有甚麼關係。或者當我們要面對,特別是有親人過身、死亡的時候,我們如何可以去面對哀傷。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不想等到大家在最痛最辛苦的時候,才去認識甚麼叫死亡,甚麼叫哀傷。
[VO]
但陳智豪表示,相比台灣或其他歐美國家,死亡教育在香港的發展步伐較緩慢,角度亦較單一。

[BITE] 陳智豪
香港在dead and dying 的議題上面是有很多禁忌的,甚至在家庭上都是,爸爸媽媽不知道怎樣與小朋友由小到大說這些議題。而我們甚至乎講到死亡時,帶出來的訊息都是比較單向,就是防止自殺,珍惜生命這樣,最多都是說這些,很少從不同角度去看死亡。

[VO]
同樣於香港中文大學授課,教授「死亡與不朽」一課的高級講師陶國璋認為,死亡教育會引伸至人生價值、信念等課題,相比起陳智豪的課程,會從哲學角度去教導學生如何看待生死。

[BITE] 陶國璋
因為有些問題,死亡非知識性的東西,雖然有部份是講知識,關於不同的文化背景和死亡的一些型態,但是這科始終是一個很個人價值信念的事。咁變左你一路閱讀、去經歷,和遇到不同的人,那些一路一路接觸得多,我們會思考,我們用純粹哲學的角度看同親自接觸到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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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陶國璋指出,大多數的學生都欠缺面對生老病死的經歷,故此未能把課堂內容拿捏好。

[BITE] 陶國璋
其實不一定很成熟的,現時的大學生,未必經歷過很多人生的體會,可能真的未經歷過生老病死。因此聽這些課程,有時候他們未必一定很能夠把握到得很好。

[VO]
所以為了令學生更容易掌握死亡這個課題,陶國璋於課程中加入參觀解剖室等活動,希望學生通過親身接觸,對死亡有更具體的感覺。

[BITE] 陶國璋
目的是,有些事親身經歷是重要,跟課室環境不同。近幾年更加入參觀中大的解剖室,效果不錯。少部分學生會有些害怕,但慢慢都願意觸摸器官或手。但是會,最簡單就是,落過水或是浸過,那個經歷是很鮮明的。

[ANCHOR]
聽完兩位大學教授對生死教育,以及他們自己對死亡的看法,年紀似乎也並非一個指標去參考何時才適合接受生死教育。已故蘋果公司的創辦人喬布斯,2005年於美國史丹福大學畢業禮演講中提到,他每日都會對着鏡子問自己:假如這是我的最後一天,還有甚麼心願未了,未做?這條問題,問相對年輕點的中小學生,又是否有用?

[VO]
聖公會林護紀念中學有倫理及宗教科引導學生思考死亡,選修此科的學生對死亡有不同的體會。

[BITE] 學生1
對於死呢,其實我曾經,細個嘅時候都係好驚嘅,係驚到細個有時每次一諗到呢個問題嘅時候幾乎就會喊咁濟。

[BITE] 學生2
死亡就,其實都驚嘅,咁好正常啫其實驚死,不過可能係驚痛楚囉,死亡之前嗰一刻嗰啲折磨,可能意外死好痛呀。

[VO]
在聖公會林護紀念中學任教倫理及宗教科的張豐就指出,課堂會提到有關死亡的事,例如死後的影響和安樂死的議題。

[BITE] 張豐
總的來說就有講及生與死的議題 ,例如死前的重要、死後對其他人的影響,亦會講及如果一個人安樂死,是否應該讓他這樣做,因這個議題都是頗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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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他們又會與社福機構合作,通過活動令學生對死亡有更多的思考。

[BITE] 張豐
以往就曾與聖雅各福群會合作過的,會參觀墳場和紀念花園,紀念花園入面有兩個很大的桶,裡面裝了骨灰,讓人灑在花園,成為滋潤物,而在灑的過程中就讓同學思考這是一個人的殘餘物,背後的意思是什麼。
[VO]
張豐老師又說,學生對探討死亡的課堂反應不錯,而且他們懂得從一個宏觀的角度思考生命的意義。

[BITE] 張豐
對他們來就是新鮮的,反省是好的。例如,對生命的看法與一般同學不一樣。一般同學有時較少從一個宏觀的角度去思考,例如,究竟是想要一個怎樣的生命,因為生命原本是不止於想要一個心意或立志,未必是這樣。

[VO]
他表示,向學生教育生命意義時遇到的難處是教學方法不能紙上談兵,是要透過活動讓學生親身感受。

[BITE] 張豐
其中有一個難處就是,未必是這麼容易就能將(生命教育)講給小朋友聽,要用經歷會是好好多。我就覺得,難不是難在知識上能學懂什麼,不是「Read from the text」就有這個知識,而是要有一些活動經歷過才可以。

[VO]
張豐認為,教導學生思考死亡是為了讓他們明白生命的意義,不用等到臨終才發現自己追求了一個錯的目標,希望學生可以有一個準確的人生路向。

[VO]
究竟學生在生死教育課題上,又有什麼得著呢?
老師曾經在其中一堂播放一齣叫《禮儀師的奏嗚曲》的電影,有同學覺得,要在生命的期限內好好珍惜身邊的人。

[BITE] 學生3
看呢套戲之後就覺得,死亡係一個必經階段,但已經唔似一個象徵式嘅階段。是提醒我們,生命係有個期限,就希望我們在段期限裡邊活着自己的生命,追求同珍惜身邊的人。

[VO]
課堂上亦會播映另一套電影,名為《小豬的教室》,有同學覺得除了要尊重人的生命外,其他動物的生命亦要尊重。

[BITE] 學生4
即是人同豬,相處幾個月都可以有感情呢,就令我重新反思,其實我們係否應該尊重其他動物的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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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生一般對死亡已經有一定概念,但對思想未完全成熟的小學生,原來有特別的教學方法向他們解釋「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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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育學院宗教教育與心靈教育中心經理何榮漢博士一直有協助教育局規劃小學生命教育課程,他話,雖然小學生較少接觸死亡這個概念,但不可以因此而忽略小學的「生死教育」,亦試過遇上有同學離世的事件,當時連老師亦不知道如何應對。

[BITE]
其實老師都應該要有心理準備,無論老師、學生或家長,在在學時間,其實人是會死的,只是比例一直不高。而不是說,當學校有人有事,才衝忙找十個八個心現學家到學校支援,其他人又不知怎樣處理這樣。

[VO]
他表示,小學生對「死亡」概念較模糊,所以會利用他們周邊事物的生死,來讓學生認識「死亡」。

[BITE] 何榮漢
對於小朋友來說,就是不要單刀直入講人的死亡,所以就譬如說寵物的死亡,甚至說植物,例如一棵植物,原來都會有生老病死,都會枯萎和死亡,這些經驗,他們小學一年級同學,其實也可能已經有。第二個層次就是,再高一輩,那些長者的生死,這樣會容易點處理。

[VO]
在中大任教「死亡與不朽」一課的高級講師陶國璋指出,即使已經是成年人的大學生,都未必能對死亡有很大的感受或理解,但他認同,可以於中、小學推行死亡教育,讓學生們及早思考一下死亡的問題。

[BITE] 陶國璋
其實是可以思考,有一些情況下,小學生有個階段是個特別對死亡有恐懼。關於死亡的思考,有時觸動一下或是意識下是應該好的,除非他是太過消沉、太多心理問題,我覺得是好,意識到人有生有死,或者是意識到在這世上好像隨時可以消失,我們要珍惜一些東西,這一點我認為中學、小學都沒有所謂。

[VO]
而中大社會工作學系助理教授陳智豪就表示,除了在大中小學入手,其實最好的生死教育應該在家中做起,鼓勵父母與小朋友要正面討論死亡。

[BITE] 陳智豪
但我經常覺得最好的death education是由在家中做起。我們在文獻中都可以看到”teachable moment”,有一些moment適合去,有些東西教小朋友。例如我們小時候,小時候我們都有可能接觸death and dying,但不是很「埋身」,可能我們面對寵物和植物死亡,我們怎去透過teachable moment讓小朋友多點認識life and death呢?可以由屋企做多點這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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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看來,大學、中學和小學都逐漸增加了死亡教育的課程,希望令學生於求學時期就開始思考死亡與人生。受訪者都指,推廣死亡教育並非易事,那麼到底香港的「死亡教育」,在未來會有怎樣的發展呢?

[VO]聖雅各福群會「生命教育館」館長羅秀媚指未來會繼續爭取資源在社區推廣「生死教育」。

[BITE] 羅秀媚
我們都會嘗試可能去,申請funding,睇下會否申請到,然後再做一些社區上面推廣的活動。正如好像2012年,那我們就做了個叫「生命客運」的計劃,我們就有一架宣傳車,去到社區或學校,供人參與個活動,去體驗死亡那個生死教育這個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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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社會工作學系助理教授陳智豪表示,近年社會對有關「死亡」的議題已經逐漸開放。

[BITE] 陳智豪
其實近年,開始都會有多些社區裡面的推動。在一些老人中心,他們會跟老人家說一些死亡的事,聽下他們的想法。甚至有一些NGO會辦一些不同的visit,看一下墳場和棺材。譬如最近,港台都會有拍死神9問, 好難得連續9集都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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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智豪又表示,他對香港推行「死亡教育」的前景感到樂觀,但仍需時讓大眾適應。

[BITE] 陳智豪
我覺得是樂觀的。即整個社會都是多了開始對這些的認識,但步伐會慢一點。我想需要一些時間,不是突然間,一時三刻,成個社會風氣、各方面可以改變到。

[ANCHOR]
生有時,死亦有時。隨住香港對「生死教育」逐漸重視,大家都應該思考和認識死亡,反思自己想有一個怎樣的人生,要做甚麼才能令自己的人生更加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