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文藝欄觀影感言

《特務型戰》:人比國家大

《特務型戰》改篇自同名電視劇,以冷戰為背景,講述美國和蘇聯特務為阻止納粹殘黨取得核武,被逼互相合作,於英國軍情六處協助下,從私人犯罪組織手上搶走核彈。兩人南轅北轍的性格,合作過程鬧出種種笑話。雖然是一套徹頭徹尾的公式荷里活商業片,大團圓結局是意料中事,電影是否接受見仁見智,但結局也頗值玩味。

(內有劇情,慎入)

雖然兩國特務暫時合作,但可以想像這段關係總有終結的一日。任務的目標是阻止納粹取得核武和研究資料。毀滅了彈頭,資料該如何處理?重要的核武研究總不能讓其落入對方手上,上司要特務不惜一切取得磁碟,必要時更可殺死對方。有趣的是,資料有備份,原以為兩人各取一份回國交差,但想不到又有一份在過程中摧毀了。既然是喜劇,所以可能出現的結局只有一個:違抗命令,不殺對方,銷毀剩下來的磁碟。

結局毫無新意,但近來發生的事卻令這個結局不再普通。核彈關乎國家安全,假如主角換成某國政府的特務,有可能出現這樣的結局嗎?恐怕不會,因為對這個國家而言,有國才有家,國家比一切都重要,不可以因個人情感而令國家陷入危機。「國家安全」在前,一點犧牲少不免。雖然事實是「國家安全」根本沒有受到威脅,鄰國只是欲解禁集體自衛權已被國民批評,哪個國家在覬覦你?

現實更像是這個國家的人民威脅其他國家,但國家仍不停在說「國家安全」。說到底,「國家安全」只是黨的安全,國家很安全,但黨自知派系鬥爭影響平民百姓,統治搖搖欲墜,才一天到晚說「國家安全」來維護黨的安全。天災無情,但比天災更恐怖的是人禍,而近來的股災和大爆炸都是後者。邊界以北發生的事看在眼內,香港人無動於衷,因為我們討厭政治只重經濟。但今年以來,我們的經濟被北方拖累了多少次?明知國家是一艘沉船,我們卻不惜一切靠近。等上層的人撈夠寶物離去,受苦的便是走不到的人。

公道一點,經濟衰退也不完全是國家影響,香港人也責無旁貸:曾幾何時,這個城市富有活力,人是「食腦」的。但如今我們的經濟就倚賴藥房和金鋪,LV和Chanel,再不就是炒樓炒股炒iPhone。自由行的潘朵拉盒子開啟了,香港這個城市就空白了十多年,我們安於賣奶粉藥油手袋珠寶首飾,甚至不惜趕走其他鋪頭來賣。一個城市厭倦了香港,便再開放多幾個城市,都支撐不了便批評年輕人未富先驕,其實所有東西都來自國家貪污。習主席要打貪,零售業又因為貪污而發達,怎救都救不來。

對香港是否還有希望?白皮書、罷課、催淚彈、七警、五千萬、三跑、政改鬧劇、股災、鉛水⋯⋯應該憤怒的事,我們都忍氣吞聲。北方步步進逼,我們卻把底線放得越來越低。英治時代的遺產所剩無幾,但沒有了英國人引導,討厭政治的香港人可以捍衛自己的城市嗎?世間美好的事物都有期限,我們的大限是1997、2017還是2047?

說得太遠了,特務不惜違抗命令銷毀磁帶,不是因為更重要的世界和平,只是因為一份友誼,人的思考感情重要過虛無飄渺的國家。但人情味於我城,又是否隨所謂「與大陸接軌」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