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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諜者》:三個Standing man的故事

電影《換諜者》(Bridge of Spies)由史提芬史匹堡導演,湯漢斯主演。電影名字無論中文還是英文,均針對間諜來命名;然而,電影似乎不在於說明一個間諜故事。而是三個Standing man的故事,同時曲線表述著自由、法治、家庭之意義。
史提芬史匹堡和湯漢斯已是本片最大之賣點,但我們今天論及二人之表現,無論是導演功力,還是演員之功架,似乎不能作出一次性之說明,他們在不同階段性已見不同的身段和層次。針對導演而言,自己十分喜歡導演本片之處理,有評論認為電影前半部冗長,未能找著換諜之主題,但我想換諜不是主題之全部;至於湯漢斯之演繹,則是恰到好處,演活了一個Standing man。
間諜是一場另類的戰爭,以諜換諜,其關鍵更不是情報本身,而是一場既公開又暗鬥的權謀對策,也是一場博奕。電影則把其套上保險、審訊、諜戰等不同的元素,但走到最後始終是一場權謀博奕。權謀永遠自有一套永恆且美麗的法則,但前設是雙方必須認真且尊重對手,否則一切空談。電影從開場伊始已設定為一道保險框架,以說明諜戰之全新意義,其關鍵就是不可分拆,「It is one thing.」誠如湯漢斯在電影中一而再,再而三地說明,這是同一件事,其意味我們必須承擔所有之風險,在這場爾虞我詐,波譎雲詭,沒法確定的角力中,顧及個人或一方之利益的當兒,我們必須為他人留有退路。
電影把這場諜戰分成兩部分,一場是法庭對間諜的審判,另一場則是兩國如何在暗角談判,以交換人質。然而,兩者互相支配,布局邏輯涉於其中。蘇俄間諜(角色名字 Rudolf Abel (Mark Rylance演))被捕,美國律師會要求並引薦湯漢斯(角色名字 James Donovan)代為辯護,以表現美國公正公平之立場,這是美國法治和自由精神。可是,法官明言,他已裁定有罪(Convicted);他更揚言,憲法不過一本規則手冊(Rule Book);如是,到底甚麼是公平公正,美國法治和自由精神從何說起。最後蘇諜被判有罪,但湯漢斯所演之律師並不放棄,還跟法官說明不可判決死刑,免得日後美方人員落入他國之手,美方失去談判籌碼,法官最終亦免其死罪。湯漢斯以蘇諜最大利益,盡力而為,難言全無心計,但卻沒有個人計算。可是諜戰中強手還是蘇諜本身,因為湯漢斯之所以把關節逐一看透,乃蘇諜一直半言半語間來說明其關鍵之點滴。湯漢斯永遠跟蘇諜說:”You don’t worry.”蘇諜總回應道:「有用嗎。」(Would it help) 其實他一直智珠在握。
蘇諜無論在審判其間,還是交換「人質」之際,總是表現得無畏無懼,他作為間諜,沒有占士邦式的武器,甚至連手槍也沒有,手中只有紙、筆和香煙。但紙筆卻是機關所在,他用紙筆通達和接收情報,紙筆成為他的身份,成為一位畫者,他更用紙筆繪畫了一幅湯漢斯的畫像,從這幅畫像足見其觀察力,畫作一絲不扣,他心中原打算作為禮物,以贈予湯漢斯,以答謝他回到蘇俄。但是,正當等待交換美軍人質之際,他發現湯漢斯正在跟蘇方和美方內在反對者博奕,除了救回落入蘇方之美軍以外,還希望一併救回另一名美國大學生。因為湯漢斯認為這是同一宗交易(as one thing),沒有分拆之可能。結果,蘇諜為助湯漢斯完成「使命」,正如湯漢斯不顧一切地幫助自己一樣,他在橋上拒絶前行,他說:「I can wait.」他可以等待,還跟他說明這才是最後的禮物。因為他永遠智珠在握,從不爭夕朝,他從不執著於目前當下,只看前方,只看未來。
未來其實建基於過去,成長於我們的曾經當年。蘇諜跟湯漢斯說了一個Standing man的故事,蘇諜回憶他的父親曾經跟他說及一位朋友,其父十分欣賞他,但他當時實在看不到他有何優點,沒有家財,沒有稱身職業,甚至常常在他家中作客討飯;其後他遭敵方拘補,遭受審問,他們用力壓下的頭顱,但他每一次都用力仰起頭來,面對危難生死,依然誓不低頭。這個人被他稱為Standing man。蘇諜是第二位Standing man,湯漢斯就是第三位Standing man。蘇諜是間諜,一生以說謊來活下去,湯漢斯是一名保險律師,同樣以計算來謀生,二人卻可以算出一條友誼方程式,一段微妙的關係,關鍵就是他們骨子裡都是一名Standing man。蘇諜其實一直帶著湯漢斯走到東德柏林,他原以為以畫作禮物作為關係之終結,但當他發現他還在等待另一人美國大學生,他似乎出於意外,沒有計算到這一著,沒有想到湯漢斯如斯重視生命,如斯堅持又不放棄至最後一刻,一個也不能少,否則蘇諜贈予之最後禮物便會不是畫作,也因為這一刻他才充份明白湯漢斯,原來也是Standing man,我們都是同行者。
同行者其實又豈止他們,史提芬史匹堡還安排了另一條副線以說明家庭意義,以及另一位潛在同行者,這段戲自己感受尤甚。湯漢斯考慮是否接受蘇諜案前,他的太太極力反對,還跟他大吵大鬧,但當他決定接受委託後,太太便全力支持丈夫,因為她當日決然跟他牽手同行,如今同樣無悔地跟著你走;如果你已決定前行,我只有堅守同行。正如她自丈夫接受委託後,曾經三次遇上危險,甚至危及家人,但太太三次報以微笑,在在說明她對丈夫報以支持。因為太太家人支持,湯漢斯始得以全力以赴,甚至成為Standing 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