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校園新聞採訪與寫作社會議題

不是小兒科

【Radio Feature

香港不少家長希望能夠望子成龍,想自己的下一代贏在起跑線上,所以早在襁褓階段已為他們做好準備。不少補習社看準這個機會,推出各式各樣的兒童課程,收生的目標甚至低至10個月大的小朋友,除了常見興趣班之外,為升小一而設的面試班愈開愈多。
製作、主持:黃雯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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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試班10堂 $3300

這類型的面試班大多以遊戲為主,以訓練小朋友的語言能力及應對。例如老師會拿起樂器,鼓勵幼童隨音樂一同拍手,測試一下他們會否跟著一起做。亦會模擬一些日常生活情節,提升小朋友各方面的自理能力。為應付單對單的面試情境,有面試班會提供類似的情境練習。以大型連鎖補習社推出的小一面試班為例,10堂個半鐘的課程,承惠3300元。課程包一次小測及一次模擬面試。

別以為這些小一面試班只是來自中產或富裕家庭小朋友的權利,其實有不少非牟利團體亦有推出相對較廉宜的幼兒升學課程,8堂1小時的課程,都需要1200元。小朋友無論來自怎樣的家庭背景,都要從小上額外的課程裝備自己,與同齡的小朋友一爭長短。

小童群益會成長教育中心主任兼資深社工鄭惠君表示,小朋友面對的壓力越來越大,年紀小小就要上不同種類的興趣班、補習班,患有嚴重情緒問題的個案亦有增加的跡象。

幼稚園生患焦慮症數字上升

[ 資深社工 鄭惠君] 很多家長很擔心小朋友輸蝕在起跑線,例如很多很積極的虎爸媽。在肚內已進行莫扎特效應,又或是胎教,可看得見很緊張。出生後參加不同的音樂課程及playgroup,其實家長很害怕小朋友考不上一間家長心儀的幼稚園。到了幼稚園的階段,又要準備投考一間理想的小學,起跑線的問題越推越前。前到一個地步,在數字上面,例如焦慮症,很多兒科醫生發現,焦慮症本是中學、成人世界才會出現的,但近年我們縱使很不願看到,但已在幼兒園出現,幼園生患焦慮症的數字有上升趨勢。

過份催谷 適得其反

她又說,家長過份催谷小朋友參加這類型的面試班,是幼兒患焦慮症的原因之一。參加面試班或者可以幫助小朋友升讀一間好的學校,但若果家長從小過份催谷,小朋友可能會感到壓力,嚴重的甚至會令他們討厭上學。

[資深社工 鄭惠君] 為甚麼說幼兒園生會有焦慮症?其實來自現在有些2歲班、3歲班,換言之即一歲或歲半就要考幼稚園或幼兒學校。其實一、兩歲幼兒,如何能經歷到那種面試?可能學校說面試只是玩玩而已,但有些姨姨會問我問題,要我作答。 在「去玩」之前爸爸媽媽又會對其有所操練,有的在 K2 已有家長要小朋友操練升小學面試班,又怎可以說是玩呢?

升到幼兒園並不代表小朋友和家長的壓力可以暫時放下,難題只是剛剛開始。早點學,學艱深的課程,是否會對小朋友成長有正面幫助? Clarence 是2名小朋友的爸爸,平日放工後會和任職小學教師的太太,陪小朋友做功課。他坦言幼稚園課程的程度較從前艱深。

程度加深 K2學寫「國」

[家長 Clarence] 問我深不深,其實是比我們以前讀書時期深了。由於認識身邊很多小朋友就有很好的比較,太太亦是小學教師,所以看有個比較就是教的課程深了,學的東西也多,例如有些K2的班別已經要寫中國的「國」字,坦白講我記得自己是小學一、二年班才學寫國字。是覺得深的,但我覺得是制度上的問題,現在小學入學本身已要這麼深,變相幼稚園都會深。

例如現在是聖誕假期,放一星期假左右,功課是大概幾頁紙左右,一本簿,但小朋友字體又很大,所以都不會花很多時間。我們估計大概每日只是花半小時,持續做其實做得到,我覺得這個部份是可以的。

 

課本內容 家長也不懂

對於Clarence 而言,小朋友的功課,對高學歷的他和太太而言並沒有太大問題,但反而小朋友上課學習的課題卻難倒一眾家長。為了增加親子時間,和令小朋友更明白課程內容。他們夫婦二人寧願多花時間和小朋友溫習,也不希望他們年紀小小就要上補習班。

[家長 Clarence] 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計算方法,有些名字我都不太認識,對着課本我還有很多都不懂,所以要keep住和學校溝通現在教授的課程內容。我們有個好處就是不懂的話就上網查一查,讓學校方便,其實要很focus去知道課程的trend在教甚麼,不然skip了的話, 小朋友就沒有興趣,因為不知道發生甚麼事。但若要和小朋友一起走同一條trend,是要兼顧很多的時間,香港這個繁忙的城市,兩夫妻如何放這麼多的時間在小朋友身上其實不容易。

爭入名校 揠苗助長

Clarence說有聽過如果想升讀某著名小學的話,小朋友至少要識一種樂器、玩一種運動。

[家長 Clarence] 哥哥有學過跳舞、音樂班,我覺得都heavy,我太太當初提議讓小朋友學9樣課外活動!要學跳舞、英文、數學,還好似有一種武術。但我反對了很多,因為這樣小朋友豈不是沒有了童年 ,這樣的話就沒有能給小朋友享受到他們是歡樂的日子,我想小時候開心就是如此。

至於會否擔心因為興趣班學得少,幼兒園課程讀得太淺,會難以與其他小朋友爭入名校,Clarence說比起升學,更擔心小朋友從小就要承受太大壓力,會拔揠苗助長,影響正常發展。

[家長 Clarence] 我以前從事青年工作,知道很多band 1 的學生其實骨子裡有很多問題多得誇張。我都有問身邊的朋友,為何push他們的子女push得咁緊。為何自己唸拔萃就一定要子女也是入拔萃,其實拔萃只是人生的一個階段,大學生不會看你是否拔萃畢業,而是看你的高考成績。拔萃畢業又如何?其實最受益是個家長,告訴別人的子女讀拔萃,贏了!但對於學生而言,拔萃畢業背後有很多壓力。我相信名校效應有一定好處,但是否子女讀得不好仍要強迫他們呢?變相失多過得,我就覺得不值得。

並非每名家長都可以如Clarence夫婦一樣,可以花相當的時間和精力照顧小朋友的學習進度,亦都並非每位家長都能指導小朋友的功課。有不少家長擔心,學得淺難以與同齡小朋友競爭,功課做得少又怕學完會忘記。網上經常有轉載一些艱深幼兒園程度功課,有不少家長在網上親子論壇留言,指小朋友功課量多,每日都要花很長時間係功課上面 。

興趣成為動力 深淺因人而異

黃寶儀是幼兒園老師,在非牟利機構營辦的幼兒園任職8年。她認為不能只看功課數量來評訂幼兒課程深淺,應了解要求小朋友功課的性質和本意。

[幼稚園老師 黃寶儀] 其實功課多少在乎小朋友寫多少,並不是以有幾多本衡量。可能小朋友有兩本功課,但只是總共寫8個生字,所以功課的量並不是多,是適合小朋友的。因為小朋友的學習,寫字如何掌握是需要操練的。所以數量上適當的話就不能以多衡量。

例如中國的國字是個很大的口字,小朋友在之前若做過,有好的準備的時候,其實再去重組這個字並不困難。即在K1、K2階段已經學寫一、二、上、大、人、口、田等字,多寫這些簡單的字且序漸進的去寫,小朋友再寫些大人認為是困難的字,對於小朋友而言是容易的。還有是興趣方面,若小朋友對該方面有興趣,其實他們會有心機去寫。學前教育經常說專題研習,而內容並非小朋友程度接觸得到,但若他們對該方面有興趣的話,老師仍然會教他。若小朋友有興趣去寫,他們更加有動力。所以並非成人所說的壓力。

上年7月,香港舉辦第一屆幼兒園通識比賽,比賽問題包括:「太陽與月亮何者離地球較近?」、「玻璃硬還是鑽石較硬?」、「能否於港鐵尖沙咀線轉乘港島線?」等。這些比賽題目嚇到一眾網友,他們紛紛留言指難度太深,並非幼兒園程度。於是次比賽中奪冠的幼兒園校長表示,比賽的題目,學生平日有學過,所以並不是很困難。

是否小朋友能學習到,做到,就代表可以讓小朋友在早階段學習艱深的內容呢?資深社工鄭惠君有另一種看法。

[資深社工 鄭惠君] 現在流行的腦神經學學派認為小朋友就像海綿,愈早的階段會吸得多,但這個學派沒有從小朋友的情緒、能力上來看,只是從腦部發展。如果只是從這角度看,的確小朋友從小學習是會吸收很快,為甚麼有家長會叫小朋友背詩、學太空人這類深程度的英文字也放進幼稚園讓他學,是這個意思原因,他們會學得好學得快。但從心理學而言有不同的尺,最底層兒童最基礎需要是生理需要,例如睡眠、飲食。之前有辦過講座,詢問小朋友在家大約哪個鐘數睡覺,幼稚園小朋友10時前睡不到一半,十點前就到一半,十一時十二時才睡的也有,「得人驚」。幼稚園十一時十二時才睡!其實十時睡已經很遲,早上又要上學,其實已影響生理時鐘。第二層是安全感,一建立得不好上到去就算學業多出色都好都會崩潰,例如現在多了例子就是學生自殺的個案,學生的壓力愈推愈前,這是一個很可悲的現象。

小朋友是否課外活動學得多,面試表現得好,入到心儀小學,就代表對他們發展是好事?上過面試班,又有上過各種興趣班,今年6歲的珊珊在心儀的小學就讀小一。晚上八點半, 她還在補習。在補習之前,她已經上完普通話班和舞蹈課。和她的同班同學一樣,珊珊一星期都要參加不同的興趣班。

小一生的小小心願

[小一學生 珊珊] 學普通話、跳舞、游水、玩玩具、畫畫,因為學校會加分。

每日學完興趣班,由工人姐姐接回家已經是7點半,珊珊已經疲倦得伏在沙發上,不想功課,吃飯又要傭人姐姐餵。吃飯後和她聊了一回,似乎她對自己的課外活動不是太喜歡。

[小一學生 珊珊] 唔鍾意學游水,因為同學生日會冇邀請我去因為唔得閒,同埋媽媽話唔可以去。

珊珊很害羞,和她玩了一整天,她都不太敢同我聊天,都只是一兩句。考取了芭蕾舞證書,又參加過游泳比賽,但這些課外活動,都並未有為珊珊建立到豐富的社交圈子和良好的溝通能力,其實她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

[小一學生 珊珊] 小息有人同我玩

小朋友的心聲家長又聽不聽見?每位家長都希望將所有最好的都留給子女,但這些又是否是小朋友真正需要的呢?兒童發展得好,未必一定要從小懂得面試技巧、亦不一定要參加很多興趣班,以及學很深的課程。家長的過份催谷會對小朋友造成壓力,這些額外課程本來是想啟發小朋友的潛能發展,培養小朋友的興趣,但一處理得不好,會偃苗助長,弄巧反拙。小朋友不但容易會有情緒問題、失去對學習的興趣,甚至影響基本社交能力。為了家長口中的不要輸在起跑線上,究竟小朋友為此要再負上多大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