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車如果是一種電影之類型,相關作品從不缺場,遠者見諸於《Grand Prix》(1966),片表長達176分鐘;近十年見一席之位者如《Rush》(2013),以及《Ford v. Ferrari》(2019)。今回之《F1》也怕觀眾看膩;幸好,《F1》走了一條不一樣的路線,因為故事情節根本沒有對手,你和我也看不見底牌。
《F1》由高辛斯基(Joseph Kosinski)執導,克勞格(Ehren Kruger)編劇,故事講述一位失意的F1車手,被好友來三顧草廬,重新走上F1賽道。克勞格生於1972年,如今現屆中年,畢竟有著一種人生閱歷,對於中年之迷茫,寫得透徹,細膩得來又不失方向,筆墨之間與人共鳴;人生許多努力往往得不到回應,明白者看以似路人皆然,但箇中滋味其實一言難盡;看到想到電影中之男主,感傷依然。克勞格的上一部作品《Top Gun: Maverick》,同樣有著影子之風格和神髓。當然,《F1》這部作品最大之賣點,還是畢彼特(Brad Pitt),他由頭帶到尾,時而領先,時而落後,正如天有陰晴,中年人生還是懂得,看透世情之循環。
《F1》顧名思義是一級方程式比賽,也是賽車中最高級別之賽事。比之速度,車手之能耐,還有團隊和科技之結合。但故事說明,作為一名車手,最高境界是靜默時刻,如果在賽道上達至安靜結界,沒有對手,只有自己,讓自己明白甚麼是真正的比賽,這才是一種境界。深明此道者正是男主海耶(Sonny Hayes)。
海耶年輕好勝,但因為一次意外在鬼門關擦身而過,倖存下來;但活著卻失去所有,失去了人生方向,失去活下去的意志,從此沉淪不起。但活下來日子總得來過活,他開始參加不同的旁門比賽。但他在不同比賽過程中漸漸地重新領會自己的初心,因為喜歡,才會賽車,成為一名車手,車手能夠在賽道上馳騁,人生夫復何求,正如他所言,他重新走到賽道,因為希望重拾安靜之片刻,世界這一刻只有自己,對手底對手,勝利還是落敗,一切都不重要,因為電影之中根本沒有對手。
沒有對手,看來是本片子之重要轉喻。但若論諸下一句,應該是「只有隊友」。
電影訴說著一場又一場高級別之比賽,但其實情節中之人物,沒有任何重要之對手存在,光影過場,未見對手之影子。海耶同一車隊中有一位年輕「對手」皮雅斯(Joshua “Noah” Pearce),但與其說作「對手」,不如當作男主之人生縮影。故事說明他倆之間有著不同矛盾、競爭,甚至猜忌,受過了傷,人生各自落入深淵,因為比賽和對方,又重新了解和認知自己,一個中年,一個青年,策動前行。猶記起《刀劍神域》第一冊有一段如是,無論多麼強大,若找到夥伴,務必結伴同行,因為世界總有著我們不可超越的界限。
有了隊友,豈止策進前行,成功又必須一步又一步漸進地走來。正如海耶深明自車隊的戰車跟其他隊伍比下去,因此必須善用每一個賽圈,每圈快進0.25秒來螞蟻式搬家之方式來進賽,這才是他們的賽道。
賽道上的同行者來自五湖四海,但每一個人都有一種人生起點來到這團車隊。海耶為了重拾安靜的海;海耶之後輩隊友,先是好勝,後而了解,重新領悟賽車;技術總監為了證明自己之存在意義,女性一樣可以在高階技術領域找到位置;年輕女性技師,同樣帶一樣的心意來車隊,每個人都有著一種不一樣的想法而走在一起。
海耶是這群英雄的領行者,他以行動說明自己的力量,但其實他也有一位守護者,一位未知的命運之依存。他每出賽前習慣抽出一張紙牌,只抽不看便放入袋中。觀眾也無從得知甚麼葫蘆甚麼依樣,直至片尾終場,我們都看不見這張底牌。有些東西我們不需知道結果,但卻是我們活下的力量。一旦知道,這便是Pair King牌面,自己以為Pair 5勝出,其實對手早已智珠在握,勝敗根本不是他的層次了。
行文至此,忽想起一部日劇一篇自己寫過的舊文。《潛侵蜥蜴》劇終一幕主角回憶兒時父親的一段話語,讓人深思。主角因為跟同學打架,失去一位朋友,失落之餘,也無奈後悔;父親跟他說:「任何人在何時何地都可以重新開始。」
香港樹仁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系林援森博士
影評人
(筆者提供圖片)